娄振华愣了一下,手里的酸枝木算盘“啪嗒”一声重重磕在红木桌沿,珠子都震得微微发颤。他连忙伸手按住算盘,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,鼻梁上的老花镜都滑到了鼻尖,眉头紧紧拧成个川字,语气里满是审慎:“香江?怎么突然提这个?现在这局势不比往常,跨地界都要层层审批,更别说出境了,这可不是小事。且不说手续难办,出去之后的门路、生计,哪一样不是难题?”
“您也知道,现在全国都缺粮,轧钢厂上万号工人等着吃饭,粮库底儿都快朝天了,耗子进去都得饿三天。”何雨柱往门口又多扫了两眼,还特意踮脚往院外望了望,确认院门口的佣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,才压低声音凑近娄振华,“李厂长李怀德这些天愁得头发都白了,办公室的灯天天亮到后半夜,就盼着能找到稳定粮源救急。我跟他磨了大半天,从厂里的困境说到您的人脉,才把请您去香江找粮的想法跟他说通,他当即就拍了办公桌,说这是救厂的头等大事,砸锅卖铁都得支持。”
何雨柱咽了口唾沫,继续说道:“知道您去香江得要通行证,他比我还上心,主动拍胸脯应下,说他岳父之前的在工业部门任职多年,人面广、门路多,熟稔各种手续流程。他这两天就亲自跑一趟,托岳父帮忙加急办理,保准把去香江的通行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,连您和阿姨的回程手续都一并考虑到了。对外咱们就统一说辞,说您早年在香江做过绸缎生意,结识了不少粮商,有现成的熟门路——这样您去香江名正言顺,是为轧钢厂上万号人办大事,谁也不会起疑心,更没人敢刁难。”
娄振华指尖反复摩挲着光滑温润的算盘珠,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冷静。他抬起头,脸上满是为难,语气都透着纠结:“可我在香江哪有什么粮源渠道?我早年做的是绸缎生意和钢铁生意,打交道的都是布庄老板、绣坊掌柜,钢铁厂,机械厂,跟粮食生意八竿子打不着。这要是到了香江拿不出粮食,露了馅,不仅我得吃不了兜着走,被安个‘欺上瞒下’的罪名,连你和李厂长都得被拖进来,轻则丢官罢职,重则要担更大责任,这风险太大了,咱们不能冒这个险。”
,您只管安心去“娄叔您放心,粮食的事情我早给您兜底了,比自家粮仓还稳妥。”何雨柱往前又凑了凑,声音压得更低,语气却笃定得不容置疑,“香江那边的一个粮行我已经搞定了,量足价稳,咱们要多少有多少。您到了香江啥也不用管,不用您去谈价格、跑仓库,就安排几个您信得过的老伙计,负责按单出货、对接运输船运就行,剩下的我都提前打点好了。”
他话锋一转,说起建房的事,“对了娄叔,上次跟您提的建房计划,您之前说考虑用轧钢厂股份变现,现在有新进展吗?”
“你还真问到点子上了。”娄振华脸上露出笑意,“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,股份没直接变现,我找关系置换了城西的一块地皮,位置特别好,周边正规划建工厂和商铺,用来建房再合适不过。这样一来,地皮的问题直接解决了,省得再额外花钱购置,资金也能都用在房屋建造上。”
何雨柱眼睛一亮,连忙说道:“这主意好啊!股份换地皮,既保住了资产又省了成本。那建房的资金筹备得怎么样了?要是差不多了,我这两天就去把我投的三十万取出来,咱们尽快把动工的手续办了。”省的夜长梦多。
“连这个你都想到了?考虑得比我还周全!”娄振华眼睛猛地一亮,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,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笑意。他盯着何雨柱看了半晌,见小伙子眼神坚定、下颌线绷得紧实,黝黑的脸上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,心里的疑虑像被春日温水化开的冰,一点点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欣慰。
他放下茶盏,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:“至于你那三十万,真不用特意跑一趟银行折腾。等我后天安排人把要运去香江的古董字画、金银首饰这些贵重东西送去你新房时,你一并把钱拿给来送东西的老周就行,他是我最信得过的伙计,办事稳妥,省得你多跑冤枉路,还能顺便清点一下那些物件,也好放心。”
他站起身,在书房里踱了两步,又猛地一拍书桌,声音都透着振奋:“你说的在理,去香江闯事业,折腾十年八年是常事,十五年的租金捐赠期限考虑得特别周全,既保住了咱们的家业根基,又做了善事。这些事情我都清楚,早就跟相熟的王律师合计过了,他专门研究过相关法规,到时候所有手续都会办得明明白白、滴水不漏,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。柱子,你这份心思比亲儿子还周到、还贴心!我真是不知说什么好,有你在,我和你阿姨去香江也踏实,家里的事也放心。”
何雨柱眼眶微微发热,连忙摆手:“娄叔您这话太见外了,我跟小娥的婚事定下那天起,咱们就是一家人了。”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旧手表,时针已经指向下午四点,“时候不早了,粮源那边还得跟李厂长通个气,我先回厂里一趟。”
娄振华连忙起身送他到门口,又叮嘱道:“路上慢着点,有任何需要我这边配合的,随时让人捎信来。”
何雨柱应了声,快步走出娄家大院,推出墙角的自行车,长腿一跨就冲了出去。秋风吹得路边的白杨树叶子哗哗响,他心里盘算着粮食的事,脚下蹬得更起劲了,没多大功夫就到了轧钢厂门口。
厂区里机器轰鸣,工人们正忙着收尾工作,何雨柱刚走到食堂门口,就被几个满身油污的工人围住了。领头的是轧钢车间的老周,他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窝窝头,脸上满是困惑和焦急:“何主任,您给评评理!今天这窝窝头怎么又变小了?前几天不是刚运来几卡车粮食吗,怎么才过几天就又紧巴巴的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