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0年1月2日,上海法租界霞飞路的“裕丰商行”刚挂好招牌,陈默便关上门,从怀中取出那枚黄铜怀表。
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,他轻轻掀开表盖,指尖反复摩挲着内侧的花纹——赵山派来的联络员在香港时,已将暗号使用规则详细告知,此刻他要做的,是将每一个细节刻进骨髓,确保在任何危机时刻都不会出错。
“表盖内侧的花纹,是联络点的‘地图’。”
陈默轻声自语,指尖点向第一条横线,“这条横线,对应法租界圣母院路的圣心教会医院,是一级联络点,负责紧急医疗和无线电中转。
接头人是教会的张神父,暗号分两层——明语是‘神父,我最近总失眠,能帮我祈祷吗’,暗语是‘求主保佑,茶叶能顺利运到’。若张神父到’。若张神父回应‘主会保佑诚信之人,茶叶会平安的’,就代表安全;若回应‘最近风声紧,祈祷也需谨慎’,则代表有危险,需终止联络。”
他顿了顿,指尖移向两个交错的圆圈:“这两个圆圈,对应公共租界南京东路的‘同顺商行’,是二级联络点,负责情报中转和物资补给。接头人是商行老板皇甫,明语是‘老板,听说你这有上好的祁门红茶?’,暗语是‘我要的货,按上次的规格’。
皇甫若回答‘有新到的货,规格和上次一样’,说明情报可交接;若回答‘最近缺货,下次再来’,则代表联络点已暴露,需立刻撤离。”
最后,指尖落在那个小小的三角上:“这个三角,对应华界沪西弄堂的王阿婆住处,是三级联络点,也是最后的应急避难所。接头人是王阿婆,没有明语,直接说‘阿婆,天快黑了,能借碗水喝吗’。阿婆若给你一碗温水,代表可暂时停留;若给你一碗凉水,代表需立刻转移至备用避难所——弄堂尽头的废弃工厂,里面有地道通往苏州河。”
花纹对应的联络点和接头暗号,他已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,但真正关键的,是表针传递的信号。
陈默轻轻转动停摆的时针,将其指向数字“1”:“时针指向1,代表‘安全’——若我在日伪机关发现重要情报,却不便亲自传递,可将情报藏在联络点的预设位置,再转动表针指向1,接头人看到后会自行取走情报,无需见面。”
接着,将时针转到“2”:“指向2,代表‘危险’——若我身份暴露,或发现日伪要突袭联络点,需立刻转动表针指向2,再设法将怀表留在联络点附近,接头人看到信号后,会启动紧急撤离预案,销毁所有情报,转移人员。”
最后,将时针转到“3”:“指向3,代表‘需要支援’——若遇到无法解决的危机,比如需要策反日伪人员、营救被俘同志,或获取日军核心军事计划需要帮手,就转动表针指向3,接头人会立刻上报组织,调动上海地下党的力量协助。
但这个信号不能轻易使用,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——组织的力量有限,不能因我的个人危机,暴露整个上海的地下网络。”
赵山派来的联络员曾反复强调:“暗号使用的核心原则,是‘隐蔽、高效、不重复’。
每个联络点每月只能使用一次,每次联络时间不超过十分钟,交接情报时,需用‘暗格交接’——教会医院的圣经第38页夹页、同顺商行的茶叶罐夹层、王阿婆住处的墙缝,这些预设位置,只有你和接头人知道。”
陈默将义父的怀表凑近眼前,仔细检查表盖内侧的花纹——纹路刻得极浅,若不刻意观察,根本发现不了;数字“1”“2”“3”更是小得几乎看不见,就算怀表被日伪搜走,他们也只会以为是普通的磨损痕迹。
这种隐蔽性,让他更加放心——义父这枚怀表,既是联络工具,也是他的“护身符”。
但他也清楚,暗号使用的风险依然存在。
日伪的反情报手段越来越严密,一旦有接头人被捕叛变,整个联络网络都可能被连根拔起。因此,他在心中定下了更严格的规则:“若无紧急情况,绝不主动联络上海地下组织。
日常的情报传递,优先通过军统的‘雨燕’渠道,再由苏晴截留核心情报上报组织;只有在军统渠道无法使用,或遇到关乎组织生死的重大危机时,才动用怀表的暗号系统。”
他将怀表重新贴在胸口,感受着黄铜表壳传来的微凉触感,仿佛能感受到赵山和组织的牵挂。
这枚怀表,承载的不仅是联络规则,更是组织对他的信任——信任他能在复杂的环境中,准确、谨慎地使用暗号,保护好自己,也保护好上海的地下党。
傍晚时分,“雨燕”按约定来到裕丰商行,送来日军华中派遣军的最新布防图。
陈默接过情报,一边假装分析,一边不动声色地问她道:“最近日伪对法租界的教会、商行查得严吗?”
“挺严的,上周刚抄了两个疑似军统联络点的商行。” 雨燕压低声音,“陈处,你刚来上海,别轻易去那些人多眼杂的地方,有什么事让我去办就行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陈默点头,心中却更加坚定了“谨慎使用暗号”的决心。
他送走雨燕后,再次取出义父的怀表,将表针转回原位,轻轻合上表盖——在没有完全摸清日伪的布防和上海地下党的实际情况前,这枚怀表,只能作为最后的保障,不能轻易动用。
夜色渐深,上海的街头亮起了昏黄的路灯,日伪的巡逻车在马路上缓缓驶过,车灯的光柱扫过裕丰商行的橱窗,带着一丝寒意。
陈默站在窗前,握紧了胸口的怀表,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。他已将暗号使用规则烂熟于心,也做好了应对一切危机的准备——在上海的卧底生涯中,这枚怀表,将是他与组织之间最隐秘的纽带,也是他在黑暗中坚守的希望。
“暗号规则,记好了。组织的安全,我的安全,都系在义父的这枚怀表上。”
陈默轻声说道,将怀表重新藏进内侧暗袋,转身开始整理“雨燕”送来的情报——他知道,真正的暗战,才刚刚开始,而他,必须步步为营,谨慎前行。